【番外】對街男人

    男人又朝向對街的窗口望去，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隨即又抿著嘴，手掌大力地拍打自己的頭，彷彿想起什麼卻又想不起似地。

    每天早晨，男人總是重複一樣的動作。

    「寶貝起來啦！來，媽媽餵餵。」聽到嬰兒輕輕細細的聲音，女人隨即起身褪去上衣，側躺在剛出生的嬰兒身旁，並將乳頭輕觸嬰兒的嘴巴，好讓小嬰兒能順利喝奶。正當女人專心哺乳當下，眼角餘光突然發現床邊窗戶的窗簾忘了拉下來，連忙抱起嬰兒走近窗邊放下窗簾。「好！好！寶貝乖乖。」受到驚動的嬰兒張開眼睛停止吸奶，女人只好迅速地躺回床上，安撫懷中的嬰兒繼續喝奶。

    沒發現對街窗口，男人的注視。

    「老婆，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離開這裡回去照顧你們母子。」男人望著對街的母子喃喃自語，接著鬆開褲襠雙手不停地抽動，腦中浮現女人哺乳露出乳房的畫面，想像自己是躺在女人懷中吸吮的嬰兒。「啊！」一股歡愉讓男人腦筋一片空白，接著彷彿耗盡全身力氣一般沉沉睡去，又夢起一樣的夢—有個模糊的身影彷彿餵他吃藥，接著拍打他左手腕按了又按，然後一陣冰涼又一陣刺痛，「這是什麼？為什麼我總看不清眼前這個人的臉？」來不及掙扎，男人又失去意識了。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醒了。下了床男人又走向窗邊看著對街的窗，看見女人身後有個人影走動，還抱著嬰兒逗弄著。「可惡，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趁我不在的時候佔據我的一切？」憤怒讓男人的頭炸痛了起來，抓著頭髮男人忍不住咆嘯，「幹拎娘，到底我是誰？為什麼我在這裡？」全身發冷的男人額頭冒滿汗滴，牙齒因為顫抖而喀喀作響，面對自己無法作主的身體，腦海中盤旋許多念頭，而突然讓自己心頭揪緊的，是頭痛前看到女人與她身後不知名的身影一起凝視嬰兒的笑臉。「你這個女人，為什麼背著我和別人過得這個幸福？」男人又忍不住將手伸進褲襠自慰，想像自己是女人身後的那個身影，冷汗、顫抖、頭痛欲裂、憤怒…，種種情緒與知覺隨著手部越來越激烈的抽動，讓男人再度因為極度的歡愉而腦筋一片空白，全身癱軟坐在床上，勉強控制住自己快吸不到空氣的急促呼吸，男人突然放聲大哭。

    「為什麼？」男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如同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認為對街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一樣。放聲痛哭後的抽搐讓男人的思緒有了一點點沉澱的空間，這時卻又有一陣巨大的心痛感襲來，接著他想起女人早晨哺乳的畫面，滿足又安詳，就像是他的世界裡奶與蜜的歸屬。

    不自主地，男人又走近窗邊望著對街的窗戶。

    「老婆，你看對面是不是有個人往我們這邊看？」女人聽了走近窗邊張望，果真看到對街窗邊的男人，連忙把窗簾拉下。「那個人看起來好可怕。」女人焦慮地抱起嬰兒，突然脫口而出「老公，他會不會是偷窺狂？我常常餵奶的時候忘記放下窗簾…。」丈夫安撫著忐忑的妻子，「以後窗簾不要打開了，我找機會打聽對面那戶人家的狀況。」隨後夫妻倆抱著嬰兒離開房間，沒聽到對面傳來的嘈雜聲。

    男人看著對街窗戶裡的女人盯著他把窗簾放下，女人眼神既驚懼又陌生，絲毫沒有任何眷戀，讓男人情緒再度激動起來。「啊！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看我？你這個女人怎麼可以用這麼陌生的眼神看我？幹拎娘！啊…啊…」此時，男人房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醫生，我兒子又在大吼大叫了，您趕快想想辦法，我快被他逼瘋了。」男人的母親焦慮地懇求眼前的醫生，似乎接受房裡的兒子真的生病了。站在門口的醫護人員與警察彼此點頭示意後，打開房門朝男人走去。「你們是誰？就是你們，害我忘記自己是誰，連我自己的妻子也忘記我是誰，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正當男人握起拳頭要朝眼前的醫生揮去時，兩旁的警察連忙制服男人，隨即，在被醫生迅速地注射藥劑後，男人漸漸又陷入昏迷。

    被固定在擔架上的男人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任由醫療人員推上救護車，對他來說，這只是多次重覆的夢境裡的同一個情節，他在昏沉之中暗自決定，下一次一定要想辦法回到女人身邊，這樣他一定就會想起他是誰了。想著想著男人嘴角再度露出幸福的微笑，接著安心閉上眼睛。